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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独后厂村:30万互联网人跳不出的中国硅谷

发布时间:2019-06-14 18:42:49 所属栏目:评测 来源:洪蔚琳
导读:作者 | 洪蔚琳 编辑 | 何瑫 来源 | GQ报道(ID:GQREPORT) 北京北五环外,一块叫作后厂村的2.6平方公里的土地被誉为中国硅谷。这个远离北京市区的区域聚集了百度、腾讯、网易、新浪等互联网巨头公司,是中国单位经济产出和智力密度最高的地方。 站在人类科

每次住酒店,她喜欢泡浴缸。最近看房,重点就看卫生间的大小,哪怕是买一居室,也一定要装浴缸。“我也不是喜欢泡澡,但那种感觉特别好。那一刻我会有点儿接近于理想状态中的自己,一个在职场上面有一定成就的女生。”

❹我们离得太远了

来后厂村后,最大的改变是什么?赵凯觉得是情感越来越贫乏。一个标志性的节点是,2018年春天,他退出了公司的狼人杀俱乐部。

刚入职几天,他就迫切意识到,未来的生活可能会很孤独。在公司只跟几个同事打交道,下了班根本没工夫进城社交。内网上组织狼人杀的帖子引起了他的兴趣,这是他能想到成本最低的社交了。

每周五晚在公司会议室和陌生同事游戏聊天的日子持续了两年,他换了组,工作强度明显变大,9点前再没下过班。“一下子特别累,累得不想再说话了。”一个周五,他没去狼人杀,从此再也没出现。

他缩回自己的小卧室,下班后一个人打switch,偏好都市设定的简单剧情,贴近现实不费脑子。有人向他推荐一款玄幻游戏,名字8个字的主角住在名字10个字的地方,拥有名字一长串的道具,他看了一眼就觉得好累,赶紧关了。

结束一天的疲惫后,他最爱上B站刷游戏视频,但一段不能超过3分钟。点开看到长度是6分钟,他立刻关掉,“累的时候没办法集中那么久的注意力。”

时间久了,他发现自己不太会跟人聊天了。参加日语等级考试时偶遇一个姑娘,当天就拉着他去一家live house听演唱会。他心里惦记着她,但总是想不出约对方再次见面的理由。“想不到见面说什么,我就觉得好尴尬。”

他回想大学时,友情的维系相对容易。一起去食堂吃西瓜、一起上自习,大家都住得近,也不必刻意找话题。后厂村不是这样,想在这里交到朋友太需要主动性,但换个角度来说,自闭的人也能很自然地生存。“敲代码的工作,其实你不怎么和人说话也没关系。”对于性格腼腆的他来说,很难说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
孤独后厂村:30万互联网人跳不出的中国硅谷

总有那么几个瞬间,他觉得生活不该如此。一个周末,他睡到下午1点才醒。睁开眼睛,厚窗帘拉着,墙皮掉了一块,还有几道发暗的划痕,门上粘着扭曲的胶带。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住在一个洞里。

另一次,徐林去日本旅游,赵凯一个人住了一星期。徐林回来那晚,他迫不及待想聊天,张口的一瞬间,嗓子好像粘住了。他才意识到,自己已经一周没和人说过几句话了。

过去两年,林晓冉一直单身,常来往的只有组里同事。几个月前,同事介绍她认识了一位海归程序员。她动了心,约会进展也顺利。但不到一个月,男生突然提出,以后别再见面了,理由大概是她不太会交流,急着把自己的一切展示出来,表现得太强势了。这件事刺激了她,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和人恋爱、交流的能力。

一个朋友说她是自杀式单身,不主动扩展社交圈,就自己闷在屋子里幻想爱情。她到处问别人,你觉得我是这样的吗?

为了改变现状,她鼓起勇气上豆瓣发了征友帖,几天后有人联系了她。刚聊几句,对方就说了结束语:你挺好的,但我在东四环十里堡,我们离得太远了。

她在公司内网发帖,征人一起搭顺风车、一起领养小猫,也想着能顺便征个友,就让同事在评论区发了几张她的照片,每天盼着回信,结果没有等到。

没办法了,她又在同事的推荐下加了公司的两个单身群。内部群900多人,离职人士和后厂村其他公司员工组成的外部群500多人。看到这么多人都是单身,她感到些许安慰,也期待着能在群里认识新朋友。

但几天过去了,群里没人讲话。

一个周末的晚上,陈一帆坐了17站地铁、倒两趟线、花一个多小时到了国贸。在后厂村过了5天的憋闷日子后,她想和城里的朋友见一面。

晚饭后,姑娘们溜达到SKP,走进那扇金色旋转大门。商场里尽是万元起步的奢侈品,买不起,但看看也开心。路过鞋店,她指着一双鞋子问朋友,这双好看吗?看到衣服也点评一句:那件真不错。

朋友一直低着头,忙着和男朋友发微信。陈一帆被晾在一边,渐渐也不再说话。走到扶梯口,她突然加快脚步跑了下去,听到朋友喊也没回头。回程地铁上,她靠着杆子掉眼泪。到了第三站,朋友转头看到她满脸的泪痕,吓了一跳:你是因为买不起SKP的东西吗?

陈一帆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——进一趟城真的很不容易,导致她对这次活动的期待太高了。害怕给朋友造成压力,她没有说出心里的那句话:“当时我就是突然想到,我一个人在北京,真的很孤单。”

❺在家没事做,来加个班

“我什么时候会想辞职呢,就是在我没事做的时候。”杨振中说,待在后厂村,高强度的工作、寡淡的个人生活、社交匮乏的孤独都击不垮他,因为他知道一切是为了事业。但他最怕的也是工作价值被消解,那会让他直面一个问题:如果不存在自我实现,到底为什么要待在这儿呢?

陈晓琪在百度7年,如今忙到每天3杯黑咖啡才能提起精神。丈夫胃病3天,8岁的孩子病毒性感冒5天,她顾不上照顾。几年前,同为互联网高管的朋友卖掉北京的房和车,跑去丽江开客栈。她动了心,也去体验。但过了一周她就待不住了,觉得还是每天看着无人车测试的日子带劲儿,又回到后厂村。

但不是谁都能找到坚实的价值寄托。林晓冉确切记得自己入职的日期:2016年4月25号。那天早上,她迟到了,赶着去参加新人入职会。她的上一份工作也在互联网,走进办公楼时她告诉自己:我要在这里待3年,升到P5(总共10级,P5为高级工程师),然后就换平台,去一个更大的世界。

没想到,3个月后就强制调岗,不到3个月又调岗。3个业务彼此间毫无关联。她眼中的互联网大厂是个系统,人跟着架构的调整而流动。

(编辑:衡阳站长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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